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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場作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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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場作戲

“歡迎回來!聽眾朋友, 節目的特邀嘉賓、夏日冠單的擁有者們,程民和連霄,已加入直播間的連線, 與大家共享電波!哈嘍~請二位向正在收聽《樂壇風向標》直播Live的聽眾朋友們打個招呼吧!”

心不在焉的胡曉立刻打起精神, 把無線耳機往耳朵深處壓了壓。作為連霄粉絲後援會的管理, 她比大多數粉絲提前幾小時知道連、程二人會臨時突擊這檔老牌的電臺節目;她馬上在超話發布通知,引導粉絲把#連霄樂壇風向標#的標簽給刷起來。

正好二人的合作單曲《Summer Party》正處在流量的井噴期, 各大商場和娛樂場所幾乎都在播放這首正當紅的節奏熱單, 連胡曉的媽媽這樣當平時只聽降央卓瑪草原風歌曲的老太太, 也頭一回讚同了女兒的品味——雖然聽不懂詞, 但怪好聽的,還能跟著音樂扭一扭舞步。

連霄的後援會這回為了正主的新單效果, 也是鉚足了勁主攻某音某手等短視頻平臺,鼓勵粉絲多用《Summer Party》高潮部分作為視頻的BGM, 配合向蕾制定的“夏日一秒換裝派對打扮”的限定挑戰主題,成功將合作曲推向另一波熱潮,不再局限於只是兩家粉絲的內部狂歡,力求國民傳唱度和傳播度。

“大家好,我是程民。”對方老練的介紹著, 帶著些矜持的慢條斯理——此類的電臺直播他有過許多經驗,自然清楚什麽聲線和態度是最合適的;彈幕瘋狂刷過“老公的公子音愛了愛了”、“嗚嗚嗚我的耳朵得到了凈化”。

胡曉眉頭一皺,恨不得程民語氣中的氣泡給當場掐死。好家夥,這叫什麽公子音, 明明是矯揉造作、故作深沈的媽聽打氣泡劣質音效。

連霄在程民自我介紹時,悄悄把麥別到一邊, 做了個深呼吸。說不緊張是假的,畢竟第一次電臺直播的時候他結巴了很久, 當時那種難堪又不自在的感覺一下子又排山倒海的襲來。

他偏過頭,剛好對上向蕾關切的目光,對方比了個加油的手勢。有主心骨向蕾在,連霄莫名感到陣陣心安,鎮定著穩了穩心神,開口道:“各位聽眾們,下午好,我是新人歌手連霄。”

臥槽——太性感了叭!胡曉瞬間從脊椎的最尾處升起了一陣陣戰栗,雞皮疙瘩爬滿兩條胳膊;彈幕也在瘋嚎一片,除了連霄的粉絲外一些明顯是程民和路人的聽眾也屈服在驚艷之下:

[程程的糖糖:連霄唱歌的聲音不是這樣啊?蕪湖,我宣布今天開始多了一個墻頭。]

[是連理呀:人間低音炮!行走的大提琴!夢回連霄第一次直播張口的那瞬間,不虧是我選定的未來阿娜答。]

[廣西大表妹:我好想讓他用這魅惑的低音在耳邊三百六十五度循環一句:表妹去吃燒烤了餵!]

[愛護帥哥人人有責:想想連霄用這個聲音叫一聲老婆和寶貝,我當場就會水漫金山。]

饒是見多識廣的主持人小陽聽到耳機傳過來的低音也不由得一楞——尤其她戴著昂貴、高檔的專用收音耳機,將連霄標志的暗啞和深沈嗓音一聽無遺,甚至對方因為緊張而迸發出一種繃緊了的禁欲感,像是在用半軟不硬的高等馬毛,輕輕的刺撓著聽者敏感的耳膜。

她不著痕跡的搖了搖頭,緩和過來:“再次代表節目和聽眾們歡迎二位。今天主要是借著難得的機會,向你們了解一下這次合作的來龍去脈和背後的故事、彩蛋。”

“節目組也特地在開播半小時前向大家收集了幾個他們最感興趣的問題,請二位接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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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啊,神人大大。”連霄一臉崇拜的望著江同,要不是怕對方以為自己是個奇葩,他真恨不得狠狠親上一口偶像。

連霄在向蕾完全不顧淑女形象的狂笑中迷茫的撓了撓頭,怎麽都不能說服自己眼前這位邋邋遢遢、目光躲閃的男子正是寫出珠聯璧合另一半的音樂大才子,直到三人轉戰隱秘的咖啡館裏,江同把思路和樂理細細一分析,連霄才打消了全部誤解,對江同的濾鏡層層升級,甚至覺得對方連端起咖啡的模樣都另藏玄機。

“不不不,別叫我神人或者大大。”江同差點一口咖啡都噴了出來:“你之前說你才剛上大二,那我年紀比你大一些,不嫌棄的話可以叫我一聲同哥。”

“好嘞!同哥!”連霄把咖啡當酒,興奮的和他碰了個杯,一飲而盡。

“餵!這可是沒加糖......”的黑咖啊!看著連霄已經被苦得愁眉苦臉、幾欲作嘔,她默默咽下後半句。

但是痛苦面具也阻礙不了連霄對知己磅礴的熱情:“同哥,待會去我的公寓吧!我給你看好寶貝。”

“啊?”向蕾和江同異口同聲的反問道。

連霄會意,啼笑皆非:“你們想什麽呢?!我是想把我這幾年的自制曲讓同哥指導、點評一下!因為我家裏有自己弄的制作室,還可以用一用。”

江同看對方說到“還可以用一用”時掩蓋不住自得的模樣,再加上連霄渾身上下的名牌和首飾,自然明白所謂的還能用用肯定是頂級的配置。

他有些羨慕和憧憬,正想答應下來,卻瞥到自己沾了油漬臟兮兮的袖子;加上明天得一大早到醫院看老師,手上要完成的日常瑣碎實在太多,他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的跟同道中人只聊音樂了......

“今天就先不去了,下次有機會。”他訥訥的回絕著,不自在咳了兩聲。

連霄還以為是自己過分的熱情嚇到對方,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好吧,同哥下次一定要來哦。”語氣中是滿滿的失望,活像被人當街拋棄的小奶狗一枚。

向蕾看穿了江同的顧慮:“柯老師那邊你不用擔心,他的意思是希望你先解決好問題。你的回歸,對老爺子意義重大,按柯老師的心情,應該能提前出院。”

江同想起恩師在他離開前寬慰的笑容,不由得陣陣酸楚。連霄慣是不會看氣氛的主兒,見江同突然情緒低落,便好奇的問道:“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們倆是怎麽認識的呢?向蕾你怎麽知道就是同哥幫程民做代寫?柯老師又是誰啊?”

怎麽感覺全世界就他一個人啥都不懂!

“打住,你這一連串問題都夠我講到天亮的了。”向蕾用眼神詢問江同的意見,後者點了點頭,她才把前因後果完整的重覆了一遍,沒有任何掩飾和隱瞞:

“......而那個打了江同的人,應該是童瑤帶的打手,為了不付錢故意把江同約到監控查不到的地方明搶。”

向蕾之前和江同對過來往和賬目。程民制作上一張專輯時的確要求江同寫了三首一次性買斷的歌,包括歌詞和編曲在內,酬勞十萬元;而其中有一首《藍雨夜》正是主打中最火爆的一首,給程民帶來了大大小小各大獎項和榮譽。

“啪——!”連霄手狠狠的拍在桌子上,迅速泛起了一片紅;他氣憤得鼻孔大張,額頭逼出了細細密密的汗:“這兩人渣簡直欺人太甚!”拿人作品冒充自己做的也就罷了,畢竟是你情我願的買賣交易;但是拿來做虛偽的“才子人設”、而且還用搶劫的方式奪來他人的心血,這還是人能幹出來的事情嗎?牲口都不如!

連霄簡直不敢相信向蕾如實覆述的來龍去脈,那些偵查和猜測、江同殘忍的遭遇和公司內部的齷齪,仿佛是只存在小說和電視劇裏荒誕的情節。但他明白向蕾不會無的放矢,必是證據確鑿的情況下才敢指證別人。

他不禁有些心灰意冷——連霄冒失的進入娛樂圈,起初的目的只是純粹的為了圓媽媽的一句話、一個遺憾,但漸漸在活動中他嘗到了被人看到、欣賞的甜蜜和憧憬,真正發自內心的想做好一個既能創作又能演唱的專業歌手;但連父、冷儷包括向蕾在內都把他保護得太好了,讓他真以為內娛只是一座難免有點點硝煙的烏托邦。

在連霄還傷風悲秋的哀嘆和陸小棠未圓滿的緣分時,江同卻隱在市井之中傾盡力量和尊嚴拯救家人。

連霄這輩子第一次深深的覺著什麽是羞愧和不安。他看向程民的眼神中除了一如既往的崇拜之外還添上幾分對其品格的欣賞:“同哥,你是真男人。今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請一定要來找我。”

江同受到他激昂情緒的感染,也有些感動的點點頭:“雖然我真心的希望不會發生,但是你的心意我明白了。”

向蕾舉手打斷道幾欲要咖啡店結義的二人:“不用今後,眼下就有幾件事得馬上開展。關羽、張飛,附耳過來......”

她湊在中間,把自己提前預想好的計劃細細的盤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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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問程民的。程先生,請問這次合作的契機是什麽呢?”主持人小陽看著手卡,拋出第一個個人問題。

程民幾乎沒有思考就流利的答道:“我自己就很喜歡連霄的出道單曲。無論是曲風還是嗓音,很讓人怦然心動呢(笑),第一次聽到的時候我還不清楚他是公司新簽的新人歌手,還特地拜托經紀人去找連霄合作。後來才得知這一烏龍,更覺得是場奇妙的緣分,所以合作的事情很快就定下了。”

彈幕和評論驚呼一片“磕到了嗑到了”、“命定緣分梗”之類的評價。

胡曉多年搞CP的雷達馬上呼啦啦的響起——程民這貨什麽意思,是要拉著連霄主動賣腐?!不行!孩子還小媽媽不同意!而且這個程民在爆料八卦圈是有了名的海王,時不時都聽說他在哪家哪家夜店和美女激吻啦、在演唱會後臺和男模特拉拉扯扯被人撞見啦之類的花邊新聞。

“哦?”主持人倒是沒想到程民這麽好CUE,主動送上了話題:“連霄你知道這個故事嗎?”

連霄坐在程民身邊一拳距離之處,卻已被油得反胃:“我也是第一次聽說。神奇的是,之前和前輩碰面的時候都沒提起來過這茬。”他敷衍的回道,下意識的陰陽怪氣起來。

程民精心的笑容好像裂開了十秒鐘,沒有繼續搭腔。胡曉聽完回答,默默的給連霄點了個讚——不虧是我兒子,看似簡單一句回答,但實際上是向大家說明程民口中這個看似很浪漫有緣分的回答,他連霄可是一點都不知情哦,莫蹭老子。

主持人見氣氛有些窒息,忙接著進行下一個流程;興許是剛才連霄給了他一個下馬威,在接下來的單人話題裏,程民都沒有費盡心思的拉CP;直到主持人問道:“程先生,這次的合作曲是極為罕見的采取縫合而成的制作方式,但效果卻出乎意料的驚人,尤其是您那部分的編曲和單詞,豐富了整首歌的覆雜性和層次性。”

程民心安理得的享受著讚美,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經過投票,大家最喜歡您的一段歌詞是——”

“西瓜的第一口你必須擁有

專屬你我的情歌決不松口

久別重逢的悸動

在夏日叫囂著我們絕不僅是朋友

重新的邂逅狹路相逢情遇對手”

“請你向大家夥說說,這段朗朗上口的詞您是怎麽構思的呢?”

“啊這。”程民冷汗都冒出來了。實際上他只在錄音棚唱過兩遍就交稿了,連完整的曲子都沒聽過幾遍!該死的,他怎麽知道這些詞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他又不是寫歌的那個人!

而且剛剛的臺本裏也沒有這個問題啊?!

時間滴答走著,場上的氣氛隨著他久久不言語開始變得怪異起來。主持人以為是連線的信號不好,餵餵了好幾聲;在場的小陶編導和工作人員面面相覷——作者對自己寫的詞是怎麽創思的很難回答嗎?

程民硬著頭皮說道:“我主要想表達...在炎熱的夏天裏,情侶之間愛到深處那種火熱的沖動...”糟糕,他實在編不出來了。

[巧克力棒棒冰:???程民在說啥呢,主持人問的應該是歌詞的結構吧?牛頭不對馬嘴的。]

[咚巴拉:而且《Summer Party》不是說和曾經的Crush重新相遇的故事,哪裏來的情侶火熱互動?]

[是艾娃醬:程民為什麽給我一種“他完全不熟這首歌”的感覺。]

主持人也有些驚訝,以為是自己剛才沒有說清楚,又把問題重覆了一遍。

冷笑的看著尷尬的程民,連霄巴不得對方就一直這麽社死到天荒地老;但他記著向蕾的囑咐,便接過話題替他打圓場:

“前輩寫這段詞的時候特地用單押ou的格式,讓副歌高潮部分朗朗上口的同時,也完整配合前半曲我特意營造的氛圍——在大汗淋漓中反覆心動,失散的會失而覆得的夏日限定狂歡。”

“在寫歌詞的時候,雖然程民前輩因為繁忙的日程沒有對我進行當面的指導,但光從他交過來的詞曲中我已充分學習到非常多——比如用單押、雙押來充實歌詞結構體系,降低唱POP曲的歌唱門檻,無論多少歲都可以盡情享受律動,做不同風格、不同年紀的唱跳歌手。”

程民有些驚訝連霄居然會出頭替他圓場,遂見桿子往上爬:“沒有當連霄說的那麽誇張,我只是把多年的經驗寫在歌裏,希望盡一份綿薄之力,給華語樂壇留下更多經典好歌。”

電臺直播氣氛瞬間好轉起來,仿佛剛才那令人窒息的一幕沒有發生過般,繼續和諧的接著流程。

連霄強忍著不適,悄悄翻了個白眼;眼見不遠處向蕾讚許的朝他比了個大拇指,他悄悄嘆了口氣,皮笑肉不笑的假裝投入這場作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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